星期二, 7月 14, 2009

日記

  父親在上海受教育,之後日本侵華,只能讀至五年級。據說親眼目睹校長被日軍殺害,學期亦隨著戰爭展開而停止。
  父親說不上有寫日記的習慣,不過偶然會在已用過的單面紙張或是酒樓的宣傳單張背面,寫下一些往事,名字的由來;替于素秋裝修的事情,無故被指沒有依期完成工作,想不到十多年後經過尖沙嘴星光大道,又可以腳踏于素秋名字之上;替華懋工作,路見不平伸張正義,只是向上司反映幾句,結果換來無理解僱,所以也特別留意龔如心的新聞。印象特別深刻的是,他會說華懋所建築的樓宇質素最差,下雨滲水、牆身不平、牆腳線彎曲,所以執漏的工作時間特別長;間中也會寫寫日常生活。雖然有長有短,但全都是父親的印記。
  日子久了,紙張東一張、西一張,加上大小不一,又沒有年份日子編排,間中亦會在抽屜中找出另一疊,曾替他用夾子夾著,但始終覺得不是辦法,於是替他買來一本用鐵圈釘裝而成的普通習作簿,希望他能將他以往所知道、所經歷的事情寫下來。
  當要寫日記時,便要每天想一想當天所做的事了,但是對父親來說,每天大都如此,早上去去公園,也許會步行去香港仔,間中會去飲飲茶,中午前回家吃午飯,下午多會在家休息。記得有一次,他從大街步行至香港仔聖伯多祿教堂參加彌撒。
  今天執拾窗台時,發現這本簿擱在窗台一角,於是打開來偷看,發覺上面寫了三行字。第一行寫上了日子,第二行寫了由今天開始寫日記,第三行寫了想了很久,可是不知如何開始。
  看似沒有開始,其實父親是認真想過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