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四, 11月 08, 2012

文摘

  早上拿起前幾天的爽報,其中「爽文摘」今個星期的內容相當可讀,為免錯過,記錄如下,另附上星期的。

爽文摘:毛澤東煽動湘獨三篇

  中共喉舌《環球時報》上周發表了一篇社評,題為《港獨是地地道道的偽命題》。內文稱:「打港英旗幟喊港獨口號,與在街市上裸奔的人心態其實差不多。」在92年前的湖南,也有一位「在街市上裸奔」的人,他就是《環球網》所稱的「中華民族空前的民族英雄」毛澤東。
  1920年,毛澤東在《大公報》發表過多篇文章,提倡湖南獨立、中國分裂。他說:「湖南人沒有別的法子,唯一的法子是湖南人自決自治,是湖南人在湖南地域建設一個湖南共和國。」
  毛當年還倡議「直接選舉法」和「普通選舉法」,以產生「人民憲法會議」,跟港人回歸以來年年7.1上街爭取的直選、普選不謀而合。可惜由毛專政的第一天起,民主普選已變成不合國情的洪水猛獸。

《湖南建設問題的根本問題—湖南共和國》(1920年9月3日)

  鄉居寂靜,一臥兼旬。九月一號到省,翻閱《大公報》,封面打了紅色,中間有許多我所最喜歡的議論,引起我的高興,很願意繼續將我的一些意思寫出。
  我是反對「大中華民國」的,我是主張「湖南共和國」的。有甚麼理由呢?
  大概從前有一種謬論,就是「在今後世界能夠爭存的國家,必定是大國家」。這種議論的流毒,擴充帝國主義,壓抑自國的小弱民族,在爭海外殖民地,使半開化未開化之民族變成完全奴隸,窒其生存向上,而惟使恭順馴屈於己。最著的例是英、美、德、法、俄、奧,他們幸都收了其實沒有成功的成功。還有一個就是中國,連「其實沒有成功的成功」都沒收得,收得的是滿州人消滅,蒙人回人藏人奄奄欲死,十八省亂七八糟,造成三個政府,三個國會,二十個以上督軍王巡按使王總司令王,老百姓天天被人殺死姦死,財產蕩空,外債如麻。號稱共和民國,沒有幾個懂得「甚麼是共和」的國民,四萬萬人至少有三萬九千萬不曉得寫信看報。全國沒有一條自主的鐵路。不能辦郵政,不能駕「洋船」,不能經理食鹽。十八省中像湖南四川廣東福建浙江湖北一類的省,通變成被征服省,屢踐他人的馬蹄,受害無極。這些果都是誰之罪呢?我敢說,是帝國之罪,是大國之罪,是「在世界能夠爭存的國家必定是大國家」一種謬論的罪。根本的說,是人民的罪。
  現在我們知道,世界的大國多半瓦解了。俄國的旗子變成紅了色,完全是世界主義的平民天下。德國也染成了半紅,波蘭獨立,截克(捷克)獨立, 匈牙利獨立,尤太(猶太)、阿剌伯(阿拉伯)、亞美尼亞,都重新建國。愛爾蘭狂欲脫離英吉利(英格蘭),朝鮮狂欲脫離日本。在我們東北的西伯利亞遠東片土,亦建了三個政府。全世界風起雲湧,「民族自決」高唱入雲。打破大國迷夢,知道是野心家欺人的鬼話。推翻帝國主義,不許他再來作祟,全世界蓋有好些人民業已醒覺了。
  中國呢?也醒覺了(除開政客官僚軍閥)。九年假共和大戰亂的經驗,迫人不得不醒覺,知道全國的總建設在一個期內完全無望。最好辦法,是索性不謀總建設,索性分裂,去謀各省的分建設,實行「各省人民自決主義」。二十二行省三特區兩藩地,合共二十七個地方,最好分為二十七國。
  湖南呢?至於我們湖南,尤其三千萬人個個應該醒覺了!湖南人沒有別的法子,唯一的法子是湖南人自決自治,是湖南人在湖南地域建設一個「湖南共和國」。 我曾着實想過,救湖南,救中國,圖與全世界解放的民族攜手,均非這樣不行。湖南人沒有把湖南自建為國的決心和勇氣,湖南終究是沒辦法。
  談湖南建設問題,我覺得這是一個根本問題。我頗有點意思要發表出來,乞吾三千萬同胞的聰聽,希望共起討論這一個頂有意思的大問題。今天是個發端,余俟明日以後繼續討論。

《湖南受中國之累以歷史及現狀證明之》(1920年9月6、7日)

  自有中國,就有湖南。湖南在古為蠻地,在周為楚國,在漢為長沙國,唐為節度使地,宋為荊湖南道,至元建為行省,明清仍之,迄今不變。莽莽四千年, 人類總是進化的,而湖南進化的地方在那裏?
  春秋時,荊楚崛興,幾欲和中原大國挈長較短。其時則上無中央政府,諸國並立,各得遂其發展。雖迷於競爭侵略,用事者野心英雄的君臣而無與於小百姓,然聲光赫濯,得發展一部份之特性,較之奴隸於專制黑暗的總組織者,勝得多多。不過所謂荊楚,其中心不在湖南而在湖北。瀟湘片土,對於江漢,猶是卑職之於上司。所以湖南在當時之中國,仍算不得甚麼。長沙國,以小弱見全,可憐的國,非自立自治的國。節度使地,荊湖南道,一言蔽之,被治的奴隸耳。五代曾為馬殷割據,陋懦殊不足道。至於行省,乃皇帝行巡宮府,舉湖南而為一王之奴隸。元明曆清,長夜漫漫,所得的只是至痛極慘。由此以觀,四千年歷史中,湖南人未嘗伸過腰,吐過氣。湖南的歷史,只是黑暗的歷史。湖南的文明,只是灰色的文明。這是四千年來湖南受中國之累,不能遂其自然發展的結果。
  中國維新,湖南最早。丁酉戊戌之秋,湖南人生氣勃發,新學術之研究,新教育之建設,譚嗣同熊希齡輩領袖其間,全國無出湖南之右。乃未久而熊逐譚殺,亡清政府以其官力施於湖南,新銳頓挫,事業旋亡。這又是湖南受中國之累,不能遂其自然發展的結果。
  湖南有黃克強,中國乃有實行的革命家。甲辰一役,萍醴喪亡,黃克強出遁,馬福益駢首,清廷以其暴力,戮辱湘人。湖南不克先辛亥而推倒滿清,早脫臣妾之羈勒。這又是湖南受中國之累,不能遂其自然發展的結果。
  民國成立,分權論不勝集權論。袁盜當國,湯屠到湘,湖南於是第一次被征服。湘人驅湯,而北方段祺瑞又欲達其力征統一之迷夢。傅良佐以湘人而憑藉北勢,被命督湘,湖南於是第二次被征服。湘人起而逐傅,兵到岳陽,驟遇大敵,張敬堯連陷長寶,湖南於是第三次被征服。今借湘人自決的力,奮起驅張,恢復全宇。然九年三被征服,屢踐北人馬蹄,假中央統一之名,行地方蹂躪之實,這不更是近事之中湖南受中國之累,不能遂其自然發展的結果嗎?
  反之湖南不受中國之累,得遂其自然發展,豈猶是今日的湖南嗎?小組織受束於大組織,事事要問過中央,事事要聽命別人,致造成今日之惡結果。假使湖南人早能自決自治,遠且不言,丁、戊以方新之氣,居全國之先,使無所謂中央者為之宰製,不早已造成了一個新湖南嗎?次之辛亥革命,湖南首應,湘人治湘,行之二載,使無所謂中央者為之宰製,加以人民能自覺悟,奮其創造建設之力,三被征服之慘禍不作,不又早已造成了一個新湖南嗎?我嘗思之,重思之,前此所以未能,固由湘人無力,亦緣機會未來。現在呢?機會來了,機會實實在在來了!全中國無政府,全中國大亂而特亂。我料定這種現象至少尚要延長七八年。以後中國當大分裂,大糜爛,武人更橫行,政治更腐敗。然有這當中必定要發生一種新現象。甚麼新現象呢?就是由武人、官僚的割據壟斷,變為各省人民的各省自治。各省人民, 因受武人、官僚專制壟斷之毒,奮起而爭自由,從湘人自決、粵人自決、川人自決以至直人自決、奉人自決,這是必至之勢。如此者十年乃至二十年後,再有異軍蒼頭特起,乃是澈底的總革命。
  湖南人啊!我們的使命實在重大,我們的機會實在佳勝。我們應該努力,先以湖南共和國為目標,實施新理想,創造新生活,在瀟湘片土開闢一個新天地,為二十七個小中國的首倡。湖南人呵——我們應該一齊努力!

《湖南自治運動請願書》(1920年10月11日)

  竊以中華民國主權屬於國民全體,載在約法,已曆九年。市民等於此九年之中,雖在約法上應享受種種自由之特權,而在實際上則幾被少數官僚軍閥剝奪至於淨盡。此固由於一國之根本大法未能成立,亦實由於地方自治尚未實施有以致之。湘省連年政變迭興,禍亂相尋。
  無論湘人治湘或湘人被治,要皆為一種官治之良否區別,而於民治無與。故當兵連禍結之下,市民等惟相率忍痛茹苦,別無救生出死之道。茲幸湘局底定,群情望治。黃金世界之讚美,民治樂土之屬望,中外輿望,殆成一致。市民等鑒既往之大艱,知來日之不易。審慎集議,至再至三,竊謂非從速舉行地方自治,決無以濟湘局於郅盛;非從速召集人民憲法會議,決無以期自治於完善。而人民憲法會議之組織法及選舉法,市民等尤認為至重至大。
  綜其主要之點有六:(一)憲法會議代表,依縣之大小分配產出;(二)制憲期以三個月為限;(三)用直接選舉法;(四)用普通選舉法;(五)代表不得兼官吏與軍職;(六)選舉期限至多不得逾兩個月。本以上六主要點,產出人民憲法會議,必能博采大多數之意見,製成完善之憲法,以增進湘人幸福,樹立全國模範。再吾湘現處特別地位,應采革命精神,趄斷從前一切葛藤,以湖南一省完全自決自主,不仰賴中央,不依傍各省,剷除舊習,創建新邦。至此後制治精神,宜採取民治主義及社會主義,以解決政治上及經濟上之特別難點,而免日後再有流血革命之慘。又依湖南現在情形,宜採取湖南們羅主義,湘人完全自治,不干涉外省,亦不受外省干涉。
  市民等謹以大多數之意見,提出于總司令之前,敬仰採納施行。

爽文摘:中國知識分子之幻想(節錄)

  已故哲學大師勞思光曾說:「儘管在文革的影響下,香港發生無計劃的動亂,我卻反而由消沉一轉而進入真的積極階段。那時候(1967年夏天),香港炸彈滿街,人心惶惶;許多患恐共病的人只知道逃往外國,而我不但對香港局面不怎樣憂慮,而且對中國問題表示了新希望。」
  勞思光於上周日(本月21日)深夜在家中跌倒,送院後不治。他曾執教香港中文大學,1964年至85年任職崇基書院宗哲系。60年代撰寫過一系列短篇文章,深入研究中國民主發展、共產主義與中華民族的苦難等問題,後來結集成《歷史之懲罰》一書。
  「簡單說,我寫這本書的時候,正是馬列主義革命專政勢力極強的時候。我提出歷史之懲罰等等觀念來說明當代的苦難,實際上也偏重在這個革命專政運動所造成的苦難。」
  在著作的序言中,勞思光特別提到六、七十年代香港青年的政治冷感:「我們就香港來看,香港的青年就很少有願意獻身於政治運動的。香港型的青年最顯著的特徵就是缺乏理想性,缺乏犧牲精神,沒有遠大抱負。這研究學問說,他們不願面對有關文化價值的大問題,而只要學謀生技術;就實際工作說,他們只要求有較好的待遇,以便有較好的生活享受;他們一味只構造個人的小世界。談到政治運動,他們只在職業性或甚至商業性的考慮下,方有興趣。說到奮鬥犧牲,則他們會笑你是儍瓜。」今天撮錄了《歷史之懲罰》其中一個章節,當中反映了勞思光對中國知識分子積習的不滿。雖然事隔了好幾十年,現在看來,這些陋習,也未嘗不能發現於當今的知識分子身上。

勞思光(1927-2012)

  百年來悽慘的中國悲劇,確曾使中國知識分子在某些方面有所覺醒;然而就當前的現象看,中國知識分子的幻想依然在消磨這些人的生命,同時也在消耗中國民族的資本。
  說到中國知識分子所慣有的幻想,自有許多種類;形形色色,誰也數不清共有多少。就其形成的條件講,各種虛幻思想也都有不盡相同的根源。如果詳盡地、細密地來作分析,大概足夠寫一本厚書。我現在所要談的只有四種:
  第一種,我稱之為「革命家的幻想」。
  第二種,我稱之為「教主的幻想」。
  第三種,我稱之為「幸運兒的幻想」。
  第四種,我稱之為「苟安者的幻想」。

革命家的幻想

  中國共產黨的「革命」,在他們總是解釋為「人民的覺醒」;其實那種被歌頌被誇大的所謂「群眾」,事實上只是工具。這些人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作甚麼;作為「工具」講,他們確實發揮了「力量」(所以中共最喜歡大談「群眾」的不可侮的力量),可是這種「力量」只是供另一批人利用。這些人有的是真相信馬克思主義的,他們運用「群眾力量」,自以為是在救國;如陳獨秀便是這種人的典型代表。另一種人則並非真相相信馬克斯主義,而只是憑藉這種巨潮來建立自己的權力;他們也千方百計地運用「群眾力量」來「革命」,毛澤東大致可算這種人的代表。
  陳獨秀失敗了,毛澤東算是成功了;可是失敗的與成功的,全是知識分子。至於那些表面上被歌頌讚美,而實際上被愚弄驅使的「群眾」,則根本連「成功失敗」都說不上。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作甚麼事;只有那些知識分子才明白自己在作甚麼事。
  幾十年來,中國知識分子似乎始終在「革命」氣氛中生活。清末的民族革命,至少在推翻愛新覺羅王朝這一點上是成功了;但政治制度的革命、經濟制度的革命卻相繼而起。國民黨以革命自許,甚至當這個集團成為中國唯一的政府的主人後,國民黨的主要人物還是不忘大談「革命」。共產黨推翻國民黨的統治,也自稱為「革命」。到現在為止,來自「北京」的宣傳,也仍苦談「革命」不已。唯有流亡海外的知識分子,本來處於要求革命的地位,卻恰恰沒有革命工作可做。這些知識分子所從事的活動,無論怎樣解釋,在實質上總不是革命活動。而真正的革命活動,在今日海外,似乎無從做起,甚至無從說起。
  這樣的情境裏,我們卻看見一種頗為普遍的病態,在中國知識分子中日益流行;這種病態就是一種帶虛幻色彩的「革命者生活態度」。
  我並不反對革命者的一般生活態度;但是上面所說的,革命的生活態度原是由革命工作及活動而來。如今,我們所看見的許多知識分子,卻是並無革命工作或革命活動,而偏有一種革命者的生活態度;這就顯得「虛幻」了。

教主的幻想

  這種幻想自然不是很多人能具有的;因為即使是虛幻地自命為教主,也還是得有一些起碼的條件,不比革命家的幻想那樣容易發生。有「教主的幻想」的人只是知識分子中的少數。因之,這種虛幻思想也可以看作少數人的毛病。不過這種毛病的影響卻可以害許多人。
  最顯著的毛病是,人一自命為教主,便無條件地假定別人應該受他的訓斥。照一般宗教的習慣,「教主」的「訓斥」大抵是可以看作一種「教化」的,所以,自居為教主的人,每每訓斥別人,自己還以為是他對別人加以青眼。可是,當教主所面對的並非他的徒眾時,則人家自然有些受不了;於是,縱使是頗有理據的議論,一旦通過教主的訓斥方式來表達,也就成為不能被接受的了。
  我原是一個着重於理論研究的人;多年來我雖然並未糊塗到自居教主,但有時也不免犯上類似的觀念病。等到我看見別的自居教主的知識分子對人的苛責至於刻薄程度,對自己的寬容至於不講是非,我才恍然悟到「教主的幻想」的可怕;而對自己的類似於此的毛病,也覺得不勝惕畏之情。因此,我覺得這是當代知識分子的大病之一。
  我真希望有資格自居教主的先生們,不要忙着在未有徒眾之前便當教主;而能先使自己發揮涵蓋包容的力量,能真正助人,能真正愛人,然後再發揮「教化」的力量,庶幾可以成己成物,而不致「誤己誤人」。

幸運兒的幻想

  「幸運兒的幻想」是假定自己早晚有一種「幸運」的虛幻思想。它的表現可以分為兩面說。一面表現於未來的期待態度,另一面表現於對當前的投機態度。
  當代的中國知識分子,大體皆處於一種艱苦環境中。不論個人生活如何,就大環境講,人人皆有實力甚弱之感。這就發生一種可歎的影響。知識分子由於自覺沒有實力,所以對當前能有的努力,也看得很輕(實力既然不足,能努力的事自然也顯得無大作用),但又不能不有計劃,不能不對未來有所期望,於是他們有種普遍的心理趨向,希望在未來會有一種特別有益於自己的機緣,使自己由無實力變為有實力。
  我並不否認,投機者在事實上可以成功,而且並不比踏實努力的人成功的機會少。但機會之來,純是外界的事;人要想由投機而成功,實際上就像以自己作賭注,去賭一種自己並不了解的博戲。這種危險是人人皆知的;然則何以許多知識分子都偏偏要將興趣集中在投機上呢?我想,主要的原因就是,他們並無意於自己奮鬥,而對幸運依賴過甚。事實上,一切踏實的努力可以一定有成果。一切投機的把戲,則隨時可以完全破滅。有人說。人之所以沉溺於投機的想法中,是因為處境艱難,對踏實的事無處着手。我則以為,不論如何艱難,總有切近的踏實的事可做;問題只在於人是否能收回外馳的心思,歸於平實的努力。而要這樣做,首先便須打破這種「幸運兒的幻想」。

苟安者的幻想

  如果我們在一定的階段中,覺得遠大之事是實在無可為的;則我們不妨作隱退或退守之計。
  然而,失之毫釐,謬以千里;知識分子雖然可以隱退一時,以求自養;但這卻並非說,在這個時代中,任何人有苟安的可能。倘若在這裏分不清楚問題的界限,則陷入「苟安者的幻想」。
  一個人主觀心情上,無論是怎樣想擺脫時代的壓力,終不能直接改變客觀情勢。一個人在當前生活中的主觀感覺,也永不能代替客觀事實。在隱退中的知識分子,必須明白他的隱退並非表示客觀環境的安寧,而只能使他自己暫時安息。客觀環境中的動亂與危險,並不會因主觀的態度或感覺而變。
  可是,人陷溺於「苟安的幻想」中的時候,便常常誤將自己的心情變化,看成外界的情勢變化。窗明几淨,焚香讀書,自己恬靜非常;於是便進一步說服自己,要自己相信「天下本無事」;再進一步,便覺得這種安靜真是可以離時代危難而自存,卻忘了書齋並不在世外,仍在現實社會中;現實社會在動亂,則書齋正如危幕上的燕巢,有何安全恬靜可說?
  中國知識分子之幻想,自然不止這四種。我僅是談到這四種,只因為我對它們有痛切感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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