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經見過葉輝,所以剪下了這篇文章。聽過某個人扮熟咁講葉輝是誰,但自問讀書少,那時真係唔知葉輝是誰。那時怎樣唔知,或許搬了家的確無奈,只知今天葉輝好像移民了美國,等閒上「光明頂」主持節目,似乎仍不太習慣上電台,間中有悶場。
千年檔案
一棵雙生樹的前傳
搬家到河谷,是為了前院的一棵雙生樹。那時大清早起牀,便出門跑步,沿著公路來回跑,偶爾跑到河谷,回到家門前仰首,跟雙生樹說句「早晨」,它顯然比較慢熱,很cool。也不要緊,那時想,至少在這裏住上三數年,要跟它相攪兩不厭,來日方長呢。
有一天走到河谷,見一村舍,上有1965字樣,大約是建成的年份吧,忽然覺得面善,於是嘗試繞過河谷邊緣,從後村繞道回家。阡陌迂迴,群犬亂吠,依稀記得甚麼時候曾走過這條路。走了好一會兒,認不得路,折返,迷了途,仰首尋找梧桐寨——家居就在梧桐寨四點鐘(東南偏南)附近——找到坐標了,前行不到五分鐘,右拐,那棵雙生樹就在眼前不遠處。那時想:年輕時,比方說三十年前,遠足大概走過這條路,那麼,跟雙生樹可能是失散了三十年的君子之交呢。它cool,也許是在生氣,三十年不相往來,未免有點始亂終棄——這是feel到的。
跑步完畢,洗了個澡,喜歡坐在大窗前喝咖啡,這時雙生樹在左邊。有時在書房翻書,倦了,望出窗外也見到雙生樹,這時它在右邊。每天起牀,拉開窗簾,雙生樹就在前面吸盡東南偏東的赤烈陽光。每天從不同角度看樹,看了一段時日,它還是很cool,彷彿不大顧念前半輩子的前緣。也不要緊,一天生,一年熟,來日方長。它cool,也許還在氣,找個機會哄哄它,讓它知道故人是有誠意的,它「詐型」詐夠了就好——這也是feel到的。
一段日子之後終於相安無事了。跟它也不多言語,算是心照不宣吧。庭前讀書寫字喝咖啡,這雙生樹回復溫順本性,暑日搖風,雨天打傘,相處漸覺簡約靜好。然後恢復上班了,每天花三小時來回,如是者三四個月,略覺無奈,有一天決定要搬家了。每回相見,總相找個機會交代兩句,可不知從何說起,心想反正尚有來日,便別過頭佯作看山,匆匆走過裝作趕路,倒不知它意會了沒有。
葉輝(2005年7月23日星期六「明報」)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