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日, 9月 20, 2020

日本電視劇

  最近相繼幾位日本藝人自殺,難得十九才子有兩篇專欄談及三浦春馬。

  其中一篇十九才子提到:

  三浦春馬主演日本青春愛情劇,飾演的男主角,叫做弘樹,患上癌症,與情人美嘉發生了許多事。弘樹臨終前含笑看着窗外,說希望死了之後變成一片天空,永遠守護着美嘉。

  然後美嘉說:那樣我看天空的時候,也能看見弘樹,晴天的話,就是弘樹心情很好;雨天的時候,就是弘樹在哭泣;天空的夕陽,就是弘樹在害羞的臉紅,夜空的話,就是弘樹溫柔的抱着我。

  此情此景只有日本人才能拍得出,亦只有日本人才令人相信——雖然都係假,但至於其他人——例如日本的鄰國——未開口已知一定係假。

  至於港男一向特別留意與喜歡的日本女演員,印象中一套由草彅剛主演的電視劇,其中一位女主角就是芦名星。當時根本唔知她的名字,劇集睇過就算,前兩天從新聞中知道她自殺的消息,只知看過她演的電視劇。她也曾與三浦春馬合作演出。

三浦之死(陶傑)

更新時間 (HKT): 2020.07.22 02:20

  日本紅星三浦春馬自殺逝世,年方三十歲。

  各種各樣的猜測:兩年多前他失戀,從此人生目標茫然。多年前,他極力掙扎就想退出娛樂圈,回到家鄉務農。這樣的理由應該是真的,純樸得令人傷心。

  有一點證實:生前向經理人投訴,要擔演的電影和電視劇太多了,他想演好每一個角色,但沒有時間揣摩戲中的人物內心世界,總覺得交出的是匆忙的行貨,對不住觀眾,也對不住藝術。

  三浦春馬演的許多影視產品都是年輕人喜歡的漫畫愛情角色。但他嚮往的是另一層次。他曾演出過舞台劇「罪與罰」,飾演杜斯妥耶夫斯基筆下那個殺人的大學生。這齣戲有豐富的內心世界,而且是話劇,了解三浦春馬的悲劇性格,他肯接這齣話劇,應該喜歡這部戲,是一條線索。

  如此重負,若可放一年假,去英國演一齣舞台劇,像羅蘭士奧利花、伊恩麥凱倫,再回日本,身心當可解脫。

  在「神探伽利略」中,他演福山雅治的少年角色,從此與福山成為好友。一切也有社交距離,從前曾在把酒共話,此後雁行折翼,師兄傷痛。

  年少盛名,人生贏在起跑線,本是生命的大贏家。擁有名利,活在日本,命運之神的眷顧,一早就給他際遇的滿分。

  在香港,做明星這一行,只怕不夠Job,一天趕戲七八組,視之為成功;三浦春馬卻覺得是負擔。這個年輕人性格內心不簡單。

  對藝術的追求,於人生的思考,難得地他在掌聲鎂光燈之外找到一個幽暗的角落坐下來,拼命思考答案,但他想不出來。

  三浦春馬最好的電影,應該是小說改編的「永遠的0」。安逸一代的日本少年,聽他祖父從軍的故事,心潮起伏,想起國家的前途,日本下一代的使命。他聽完,茫然仰首看天空,飛機的引擎聲響起,想通了爺爺的戰友臨終憶述遺事的意義。

  一切明明都好像領悟了,包括角色、劇本、主題、以為「永遠的0」裏於生命的悲劇意義,三浦演得出色,令觀眾相信銀幕下他一定參悟了甚麼。

  三十歲就走了,燦爛而短促。夏目漱石說:「人生二十方知生的利益;二十五而知有明之處必有暗;三十而知明之多處暗也多,歡濃之處愁更重。」

  三浦的遺作曾來香港海港取景。匆匆就走了,他說過死後會變成天空。那麼讓維港年年的七月十八日,以他命名,看日落時,他的靈魂簽下晚霞的名字。

死後想變成天空(陶傑)

更新時間 (HKT): 2020.07.23 02:20

  三浦春馬主演日本青春愛情劇,飾演的男主角,叫做弘樹,患上癌症,與情人美嘉發生了許多事。弘樹臨終前含笑看着窗外,說希望死了之後變成一片天空,永遠守護着美嘉。

  然後美嘉說:那樣我看天空的時候,也能看見弘樹,晴天的話,就是弘樹心情很好;雨天的時候,就是弘樹在哭泣;天空的夕陽,就是弘樹在害羞的臉紅,夜空的話,就是弘樹溫柔的抱着我。

  哇,如此對白,一句接一句,像日本堂島卷(Patisserie Mon cher)的千層奶油卷,被餵食的人,雖然明知卡路里豐膩,誰不願意閉上眼睛接受,幸福地一口一口吞食之。

  而且這段話,不可以由男主角一口氣說完。垂死的三浦春馬開一個頭,「天空」這個純樸的意象,由於前面早有伏筆,須由陪伴在病榻前的女主角心有靈犀的接龍。

  愛情小說裏有一個患上絕症,是千古濫調,唯配上這番高段數對白,非常的Shakespearean,又把另一代的少女觀眾看哭得死去活來。

  太過巴洛克風格了。雖明知道是假的。網絡此一世代,跨國界的不看書,不讀布朗寧夫人詩篇,不聽李斯特的小夜曲,不看荷蘭黃金時代的油畫,不知道文藝小說對白也有Mannerism。但是不要緊,這種對白只要在日本電視劇出現,即有神級之權威,令大東亞觀眾,由對馬海峽向南一路掃蕩到星馬,在崇光百貨、資生堂化妝系列之外,領導另一支通俗美學的偉大風騷。

  所以,三浦春馬君你怎麼可以死呢。不愛惜你自己,也要想想台灣、香港、泰國哦。

  青春愛情劇若男角太過俊美,女角外表必須有一點平凡,清白均緻即可,切不可也門當戶對的美若天仙。四十年前初出道之山口百惠便是這般,要讓一般女觀眾買票進戲院,廣泛認同的有個盼頭。都知道夢醒之後,每一個女子即使嫁得老公,二十年後,他的肚腩脹成茶壺,在老闆面前是奴才。即使很敬業,下班泡啤酒屋,回家之後宿醉,張大嘴巴打着鼻鼾睡着了,怎麼搖也不醒來。

  曾經,銀幕上的弘正說過:比起河流,我更想變成天空。但是,你失望地看着睡得像一個胖嬰兒的他:一泓口水從嘴角流到枕頭,幾可與傳說中的長江水災比擬。你嘆一口氣,想着明天,兒子DSE放榜了,該買什麼菜。今夜沒有月亮,你買的一個盆栽,他從來沒看過一眼,仍擺在窗台。

沒有留言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