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ary Cassatt(卡莎特,1843-1926)
要數女性畫家,已經少之又少,何況是印象派的,可謂鳳毛麟角,卡莎特(Mary Cassatt)絕對是繪畫史上的一朵奇葩。雖然她是美國人,但大半生都居於巴黎,跟印象派畫家德加(Edgar Degas)亦師亦友。她的美學觀、表達手法與一眾印象派畫家相若;內容方面,她愛從女性的角度出發,絕大部分作品以婦女為題材,有圍繞一般家居生活: Woman Reading in a Garden,Lady at the Tea table及婦女的天職:划船(The Boating Party),Two Children at the Seashore,畫面靜態祥和,母愛洋溢。卡莎特一生未有兒女,1914年失明之後,就再沒畫下去。
這是卡莎特在第四屆年度印象主義畫展展山竹一幅畫《劇院包廂的女子》,這實是她的妹妹莉迪亞。這是當代巴黎,每個月一百多萬人上劇院,因此卡莎特和印象主 義畫家一樣畫現代生活,不過她也畫其他東西。看看這女人,給左上角一圈人造光照亮,在女人臉上和身上投下陰影,她也穿著漂亮的粉紅色連衣裙,讓身體若隱若 現。這幅畫的重點是我們看到甚麼和我們看不到甚麼,女人看表演,我們看她;她觀賞表演,不過她也是觀賞對象。這也是用發自內心深處的印象主義筆觸畫的畫, 我們看到卡莎特將技術推至極限,不過畫中有另一個空間扭曲處,也就是背景的鏡子,因為這面鏡,我們知道劇院和發生的事,卡莎特運用雷諾亞、德加等印象主義 畫家的方法,在畫中製造更多空間,這是擴展空間觀念的一個方法,不過她做了一件難以察覺的事,倒影不是和畫平面平行,你看不到幾乎直接在她背後的反射,有 這種暗示,畫家或觀看者會問為甚麼他們不在畫裏,她調整鏡子的角度,她這樣做讓我們察覺到象徵意思,畫一方面反映世界,這幅畫反映的就是現代巴黎生活:夜 生活,不過她同時讓我們知道這是虛構的。畫評家對這幅畫評價極高,人們寫道卡莎特作品裡顏色的精緻交響樂,不過她也得批評,批評者居然是美國人,他說這就 像一個長期忠黃疸病的女人,在劇院、包廂裡和扇「搏鬥」,他說這是他一無所知的新運動或新畫派。某方面來說對卡莎特是好事,因為她和其他印象主義畫家一樣 受到嚴厲批評,不過對她最重要的是其父的反應,他最初反對她做畫家,不過他說現在她名揚畫界,另外兩個特性出現了,第一是她開始以不同觀點畫系列或探索主 題,事實上,《劇院包廂的女子》的主題,是她後來挑選的;第二是她開始更投入試驗繪畫和成名過程。
儘管卡莎特進入印象主義這激進新世界,她仍然有諸多制肘,沒有打破主要禁忌,一個體面的女人很難完全投入咖啡廳和林蔭大道的公眾生活,而且更令人惋惜的, 是卡莎特的工作因為照顧家人而中斷。其母經常生病,更糟的是1882年11月,其妹莉迪亞去世,卡莎特悲痛欲絕,等到1886年最後一次印象主義畫展才參 與。印象主義告終對卡莎特絲毫無損,她開始也許是繪畫生涯中最多產的時期,她開始嘗試製作板畫,她最初自來受巴黎美術學院大型展覽啟發,展出725幅日本 木板畫,包括喜多川歌?、歌川廣重等人的板畫,你一定不能錯過,她向朋友伯思摩利索寫道,我朝思暮想,甚麼都不想,只想著銅上顏色。雙親患病,她只能留在 當地,開始繪畫家庭生活的系列畫。有人說這些是平常景象,上流階級女人的日常生活,不過這些畫讓人知道繪畫史甚少記載的故事,從一個女畫的角度來看,技術 上來說,板畫創新而複雜,卡莎特融合了凹版腐蝕製版法和蝕刻兩種傳統,版畫也啟發了卡莎特的畫,例如她為1893年芝加哥舉行的世界展覽會畫的出色壁畫, 她受邀畫十二乘五十八呎,稱為《現代女人》的巨畫,卡莎特的壁畫被人形容為十九世紀女畫家最重要的作品,可惜不存在了,它顯示女人擺脫了最初屈從的枷鎖。 卡莎特在油畫板中心畫的是女人,採摘知識和科學的果實,有點伊甸園裡的夏娃的意味。卡莎特也畫過伊甸園的版畫,這是驚人之舉,當時人們只鼓勵略有名氣的極 少數女畫家畫粉蠟筆畫、肖像畫和小畫像,不過毫不驚訝的是,這作品被男畫家大肆批評,不過此畫啟發了接著幾十年眾多女人。
卡莎特畫完《現代女人》這壁畫後,去了法國南部安提保渡假,她在那裡畫了幾幅畫, 這畫是最好的,名稱是《船上舞會》。是要向馬奈1879年在沙龍展出的畫作直接致?,卡莎特其後幫一位美國收藏家買下此畫,她形容為繪畫最後定論,不過她 決定嘗試畫一幅後作,可看作馬奈繪畫的演變,廣更廣義來說是印象主義的演變,那稍縱即逝的特質,陽光在水面上閃耀,仍然在卡莎特的作品中清晰可見,細節十 分清晰,我們看到的是這大膽構圖,因卡莎特很容易暈船,為了畫這幅畫,所有東西都在岸上畫,她出海畫水的效果的素描,不過嘔吐大作,她只得租船放在沙上, 所以海就在背景,遮住頭和人物的輪廓,然後她請了三個模特兒,儘管看來像一家人,他們只是請來的模特兒,這個男人穿著普羅旺斯漁人衣服,她設定畫面,構圖 細緻而正視,構圖其實剪裁頗多,地平線和頂部天空只有一吋左右,你看得到這橫層,由船到海洋、到海岸、到天空,不過真正的張力在前景,彷彿你站在這作品前 面,你就是坐在船裡,你是讓人親近的畫,讓你進入畫景,然後幾乎像是,回絕觀看者,這男人離開畫裡的女人,靠近觀看者,不過展現出這種風格,卡莎特畫的帆 拉到另一邊,所以就有這拉扯的動作,所有線,由船的曲線到槳的線,到這男人雙手的線都向內,光將這近乎箭頭狀的形式投射在孩子面上,擴大了這些線,不過這 中心部分變得令人注目,人物間有張力,他們對望,有人猜想這是否父親或意指父親,還是只是船夫。不過說到底我認為這幅畫重要的,是卡莎特放任自如、細緻而 大膽的觀點,這作品表明她已經達到藝術成熟期。
卡莎特的父親1891年去世,儘管她悲慟不已,父親去世讓她解除束縛,她一生頭一次可以自己買房子。不過卡莎特仍無法避免自由的限制,她患病的母親。不過 她由九十公里外繁囂的巴黎到這掙謐郊外,仍能輕鬆過活。如果父親去世令她重獲自由,母親1895年去世,觸發了她最後一次的創作期,也許為了向母親示意, 卡莎特更用心探索母子的主題,這是繪畫史裡的主要主題,一般是聖母瑪莉亞和嬰孩,不過卡莎特畫的是溫柔富有愛心的形象,哺乳、沐浴和說故事給孩子聽,這些 畫某方面來說,可說是表達了她的渴望,卡莎特終生無兒無女,而且不止一次說自己嫁給了繪畫。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後不久,卡莎特被逼到南部的格拉斯,不過她 很快回到布弗倫特,她最後十年在磨坊有一間畫室和版畫室,不過她更喜歡待在花園,因為她視力衰退,她有慢性白內障。1926年6月14日,瑪莉卡莎特與世 長辭,享年八十三歲,她在生時畫的畫很暢銷,不過她晚年也許覺得自己太迎合市場。
我 們很容易會誇大卡莎特的地位,她畢竟只是過去二百年最激進的繪畫運動印象主義的邊緣成員,她當然算是事業有成,不過她死後八十多年,塵埃落定,我想有兩點 已有定論,一是她是很重要的早期美國畫家,幫助建立文化推動力,其影響至今仍然明顯;第二,也許最重要的是,儘管她不喜歡別人叫她女畫家,她是二十世紀前 的先驅女性,少數名聲卓越的女畫家之一。現在是新世紀之初,女人至少在視覺藝術上與男人平等,要不是超越的話,瑪莉卡莎特的榜樣依然很有意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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