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星期六天氣轉涼,最低氣溫只得十二度,日間回升至二十度左右,但特區香港天文台(再不是皇家天文台)這天發出了寒冷警告。
最低氣溫十二度已經寒冷警告,跌至十度以下應該點警告?莫非五六度發超寒冷警告,三四度超超寒冷警告?特區香港政府已變成一個恐怕發生任何事的政府,亦是一個大家長式的政府,處處關懷,處處呵護。
提醒市民尤其年長小孩保暖無可厚非,但這勿將寒冷誇大,講得多遲早一日變狼來了,使人缺乏自我保護能力,逐漸喪失求生本能。
四季變化隨時光消逝,沒有冬天的瑟縮,何來有春天的雀躍,沒有夏天的燦爛,何來有秋天的眷戀。
附頭條日報2011年12月6日踏莎行——也說天氣
氣溫降到十三度,竟也成為新聞,幾個外國朋友得知,都不禁失笑。
十三度的新聞,有何可作?記者採訪幾個師奶,天氣冷了,你會做些甚麼?對方都興致勃勃回答:「對呀,所以今晚會打邊爐,已經買了肥牛、魚蛋、生菜……」但新聞時間有限,否則還可以說下去:「會穿上外套,戴上圍巾,換一條厚被子,做好保暖措施。」套用政府發言稿最流行的說法:「有必要的話,不排除穿兩條內褲的可能」——滿意了嗎?
天氣冷了,對於香港人,只是多了一個打邊爐的藉口;同一天,北京下雪,記者採訪市民,有人說,這種天氣,在天壇公園走一圈,覺得很有意境。北京的天氣比香港冷,但北京人對於生活的要求,顯然不止於打邊爐。
北京的冬天有「九九歌」:「一九二九不出手,三九四九冰上走,五九六九,沿河看柳……」重點是自然變化,而不是自己的飽暖。
道光皇帝還自創一幅九格描紅:「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」,九個字,每字九畫,從冬至起,每天寫一畫,到「風」字的最後一畫描完,八十一天過去,又是春天。這九個字,就是一種在天氣冷暖裏悟出的美學。
香港人從不知嚴寒的滋味,是身在福中;十三度而成新聞,是慣得嬌生慣養;對於天氣變化,只有衣食之生理層次反應,而缺乏精神上的感受,只有口腹之欲,而無生活境界。氣溫跌了幾度,大驚小怪,天快塌了,怎麼辦?(陶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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