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11年,席勒和情婦兼模特兒維妮,決定離開維也納,前往古茂古鎮,他母親出生的地方,現在位於捷克共和國內,他在那裡畫一系列風景畫。人造環境和大自然在席勒的畫裡重要,卻只是次要,抒緩他畫人物的壓力。席勒在城市畫裡創製了形式和顏色的生動圖案,風格幾乎是抽象和立體主義的,席勒在這幅《晚秋的樹》裡顯示他看到死物和動物的延續性,他的方法是把生命賦予樹木,我們看著它,幾乎可以看到一個跳舞的形象。不過在古茂,席勒和維妮遇上了問題,不僅因為他們放蕩的生活,還因為席勒濫交和反宗教,他們最終不得不離開,所以他們決定搬到近維也納的城市紐蘭巴哈,離席勒的出生地杜雷不遠,他在那裡成立畫室,這地方成了年輕人的聚會地,他們很多人都想成為繪畫的對象,而且是赤身露體。和古茂人一樣,紐蘭巴哈居民大為不悅,不過這次的結果截然不同。有人向警察投訴,他們前往席勒的畫室,發現畫夾裡和掛在牆上的露骨繪畫,不過還有更糟的,有人聲稱席勒誘拐一個未成年少女,警察調查時,席勒被送進監獄。席勒坐了兩星期牢後接受審訊,誘拐的控罪撤銷,不過他在兒童出入的地方展示一幅色情畫作,被判有罪。此外,法官在審訊完結時,在聚集的群眾面前,燒毀席勒的一幅色情畫作,他還判席勒入獄三天,加上他被扣留入獄的二十一天。不過判刑其實很輕,如果席勒被判誘騙未成年少女,他也許要做二十年苦役。席勒坐牢時畫了幾幅四周景物的畫和自畫像,這幅畫稱為《橙是唯一光源》,說的是席勒自己身處的陰暗環境。這消息傳至維也納,讓席勒的名聲更加不堪。席勒從沒有否認畫油彩和水彩色情畫,不過他堅持,就像很多人一樣,如果作品在藝術上很重要,就不是色情的;他也說看到「污穢」,只是因為觀看者思想污穢。
他刑滿出獄,和維妮復合,兩人回到維也納居住。席勒出獄時,大多人相信這幅畫是他畫的,和維妮相擁的雙人肖像畫,這可以說是遙遙向維也維畫家克萊姆著名畫作《吻》致意。相似之處有幾個,兩人擁抱著對方,這較簡單較抽象的黑色和紅色交疊三角形,簡化了克萊姆畫作的拼綴圖案。這幅畫副題是《親吻》或《擁抱》,不過畫名是《主教和修女》。席勒畫的是穿成教當顯要的自己,表現窘迫,彷似看到汽車迎面駛來的兔子,他抱的不是維妮,而是修女,這是修道院的骯髒醜事,此畫對讓席勒入獄的整個道德建制不留情面的挖苦。不過他和維妮的關係快將告終,1914年他遇上伊迪芙哈姆士,並愛上了她,她很快就嫁了給他。伊迪芙出身富裕名門,席勒看來想找這樣的人做妻子,儘管他自己放浪形骸,他為伊迪芙畫的很多幅肖像畫,就像這幅,總是穿著得體,不像維妮和其他模特兒,席勒想繼續和情婦見面,不過伊迪芙說他要完全和她們脫離關係,其中一幅傑作,主題是西方繪畫傳統的年輕美麗,不過死亡陰魂盤旋不去,不過仔細再看看,看看細節的話你就會知道,這不是寓言,而是隱含個人感受,因為少女的臉就是維妮的臉,這男人,穿著修士袍的死亡陰魂,就是席勒。看看這些熟悉的手,突然間席勒成了殉教者,和愛人緊緊相擁,他準備放棄她,而維妮則將席勒抱得更緊,這幅畫頓時令人心酸。這幅畫的特色是角度,我們好像從高處往下看,兩人在床單上緊緊相擁,看來曾經共赴巫山,四周你可以看到小樹,也許還有動物,以乎被風暴吹襲過的地方,不過風暴快要結束,這可說是兩人愛情的比喻,彷彿激情和生命正在消逝。我站在面前,感覺和這幅畫越來越遠,彷彿兩人一直退後漸漸變小。這幅畫還有一個悲慘的後續,因為席勒的確放棄了維妮,不再與她見面。完成這作品後兩年,1917年她在達爾米希亞死於猩紅熱。
歐洲戰火未熄,席勒很快就被徵召入奧地利軍隊,當時是1915年6月27日,和伊迪芙結婚後十天,幸好他從來沒有被派上前線,而是派到下奧地利一個俄羅斯軍官囚犯營做文員。1917年10月席勒做了維也納分離派成員,他受託組織翌年第四十九屆展覽,他也為展覽設計了海報。展覽極為成功,席勒展出的全部十九幅油畫和二十九幅素描都售罄,他開始在國際畫壇成名。席勒新近完成的少數畫作中,包括1918年分離派展覽,是這幅傑作,叫做《家庭》,父親、母親和孩子,就像倒轉的金字塔,在前景底部是孩子,顏色明亮,母親的膚色就像真人,父親的膚色發黃,彷彿死亡似的,這顯然是席勒,他的表情憂鬱,不過他就像是想看穿某種光,其風格越來越像專業畫家,油彩運用得爐火純青,此畫也逐漸摒棄席勒最初的直線畫法,不過一如既往,席勒的後期作品含有很強烈的個人感覺,席勒剛畫這幅畫時,只叫做《蹲》或《蹲著的夫婦》,只有他和中景的人,這個其實不是其妻伊迪芙,而是模特兒,前景有一束花。這可以說是延續他1917年畫的《擁抱》,兩人在黃色背景下相擁,這是二十世紀的一幅情慾傑作,此畫表達的是交歡時的激情,這裡像是交歡後的憂鬱,不過席勒畫這幅畫時,發現妻子伊迪芙懷孕了,所以想要將理想家庭畫進畫裡。不過這種想法無法成真,席勒想畫在畫布上的孩子,因為1918年10月伊迪芙感染肆虐歐洲的西班牙流感而胎死腹中,1918年10月31日伊迪芙母子死後三天,席勒去世,享年二十八歲。
席勒短暫一生,適逢創意最盛之時,他英年早逝,剛開始獲得渴望已久的讚譽和注目,不過這也使席勒的傳說歷久不衰,就像他說的「長不大的孩子」,他的畫既有青少年的活力,又表現出神經質,而且毫不掩飾,西方繪畫中幾乎無出其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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